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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見淩雲蛟陰沈的臉色，周導慌忙躬身彎腰，將跌碎了大半的水晶玻璃杯，和碎了的玻璃片兒一一撿起。

用紙巾捏在手中。

團隊的其他人也一臉沮喪。

“淩總……淩總……”他吞了口口水，艱難開口，“能不能……能不能讓我跟著程導繼續學習？”

更換制作團隊，追求更高的收視率，利益最大化是在商言商的商人本色。在這個圈子裏本身就不是第一例，也不會是最後一例。

淩雲蛟既然已經請動了，程導這種知名的自帶流量的美食綜藝導演。這件事可以說就是板上釘釘，無法轉圜了。

他是這檔節目的導演，都只能希望降職留在劇組，其他人更沒資格說話。

淩雲蛟沒說話，顧特助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忙道：“公司對大家早就有別的安排，周老師你的能力，應當獨立擔當一個欄目，帶著熟悉的團隊，相信你能做得更好。”

可是……可是……

他在江南衛視做了這麽久，這是第一次做有孟明月和易風徊，這種咖位的大明星的節目。

他可以預見到，這檔《二十四橋明月夜》，絕對會火爆全華國。

到時候他的名氣和資歷，說不定可以和程導比肩，成為華國美食綜藝風向標。

他努力了這麽久，天天只睡三四個小時。被別人一句話，就拿走了整個項目……

他翻身的希望成為了泡影……

他仿佛又看到了前妻，不屑的嘴臉：“別人做導演，你也想做導演。你也不照照鏡子，你配嗎？做你娘的春秋大夢，家都被你夢沒了……”

那些刻薄的語言，就像刻在他的腦子裏一樣，一遍遍回響。

“憑什麽？憑什麽……”他一遍一遍的問自己，憑什麽他要遭受這些白眼和不公？

憑什麽他要被老婆拋棄？

憑什麽兒子變成了這樣？

他明明那麽努力！

他的心裏越來越痛苦，神色越來越猙獰。

顧特助察言觀色，連忙勸：“其實公司也是為了大家好。做節目不慎，現場爆炸，導致春雨樓的蔡老師重傷。”

他停了停，又說：“連孟女神也受了傷，要不是有蔡老師，易影帝只怕已經出了嚴重的事故！這事不用明天肯定爆出來，不說別的，光是“月色”和“風情”，一人一口唾沫，都能唾死你們！咱們淩總不怪大家，專程請來了程導和他的團隊，用新的熱點讓大家遺忘你們的過失，保護大家……”

“月色”是孟明月的粉絲群，被人群嘲孟明月只有一張臉的時期，就累積下來的。愛的是她的好顏色，所以被稱為月色。

“風情”，就是老易粉絲。

粉絲原話：“老易演什麽像什麽，天生的風情萬種！”

所以他們很為自豪地，稱自己的粉絲團體為“風情”。

這兩家，發展到現在，粉絲群規模大數量多。據傳大粉還實施軍事化管理，可以說是一呼百應，戰鬥力十分強悍。

好在這兩位，都是認認真真想靠演技出好作品的真正的演員。偶像不拉踩、不艷壓、不捆綁，他們的粉絲也就很少主動撕逼。

不過自家的愛豆，在節目組受了傷，“月色”、“風情”兩大粉絲團，只怕得心疼死！

節目組，尤其是當導演的被噴的狗血淋頭，這是一定的，連想都不用想。

淩雲蛟忽然發聲：“小顧！”

他不滿顧特助扯上孟明月，一眼橫過去，顧特助立即噤聲。

要把老板不能說/不屑說/不方便說的意思說透徹，還得引導對方的想法跟著他走，還不能說多了……

我實在是太難了！

顧特助心中的小劇場，默默流下寬面條淚水。

周導演更加惱怒，原來自己辛辛苦苦，殫精竭慮一直為之努力的事業，在大老板眼裏，還不如女明星腿上刮的一道小口子！

他算什麽？

一條狗嗎？

不！

他活得連狗都不如！

他的夢想又是什麽？

他什麽也不是，什麽都沒有了！

就跟那女人說的一樣，他一直是在做春秋大夢！

他的眼前一時是前妻白眼都快翻到天上的臉，一時又是孟明月那張美艷得足以讓天下男人神魂顛倒的臉，一時又是淩雲蛟給他們請鴻門宴，也不忘記彈鋼琴泡女明星星空燈的浪漫橋段……

周導演的眼睛，紅的快滴出血了。

程導下意識的退開幾步，離他遠遠的。

“去死吧！都去死吧！”他的心中瘋狂吶喊。

他猛然一聲怪叫，對著孟明月沖過去，手中的壞了的玻璃杯就要捅過去。

孟明月連想都沒想到，淩雲蛟換了他，頂替他的人是《美食華國》的程導！他要捅得居然是自己！

她看不懂這清奇的腦回路，整個人懵逼，呆在當場。

眼看尖利地像刀鋒一樣的玻璃，就要刺進孟明月的肚子。

一只有力的手，一伸手將他整只手臂掰到了腦後，破碎的尖利玻璃杯從他手中掉落，摔到大理石的地面上，碎成無數的碎片。

“shit！又來！”淩雲蛟一臉厭煩，將他另一只手扭在一起，讓他動彈不得。

孟明月這時才回過神來，忍不住抱怨：“關我什麽事兒？周導我平時也挺尊敬你的啊！”

周導演茫然，像是什麽都沒有聽見。

淩雲蛟語聲傲慢：“他這樣的懦夫，就算是發起瘋來，也是挑軟柿子瘋。你沒做錯什麽，他找你遷怒是因為你弱！他敢找我這一米八五，練了多年泰拳的瘋？”

“我一定是瘋了……”周導演的痛苦得臉都變形了。

後怕和懊悔全都湧上心頭。

傷人可是犯法的！

他剛剛要是真的捅了孟明月……

他這輩子真徹底完了……

不！

現在大概也完了……

惹到這睚眥必報的霸道總裁……

惹到恐怕會為了愛豆，不惜一切瘋狂人肉他的”月色”……

他更加驚恐。

如果被人肉，不止他，他兒子這輩子也完了！

頭頂淩雲蛟的聲音：“跟你說過多少次了，還是這麽瘋……還有一分鐘……”

什麽意思？

周導茫然。

“男人哭吧，哭吧，不是罪……”熟悉的旋律驀然響起，是劉德華的老歌《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》

周導期期艾艾：”是我的手機鈴聲……”

淩雲蛟並不松開鉗制住他的手，看了他身上一眼，另一只手單手從他的西裝內兜裏，翻出了手機。

他將手機的接聽鍵按下，放到周導的耳邊。

“爸！”那邊的聲音激動不已，少年的聲音正在將變未變的時候，還有些稚嫩。

“小松，是你嗎？”周導聲音更加激動。

小松是他的兒子。

“你現在怎麽能夠打電話來？”他停了停，忽然暴怒，“你這不爭氣的東西，以後可怎麽辦啊？”

他自己估計也要被淩雲蛟送去蹲大牢了吧？

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兒子。

“爸，我錯了。我真的知道錯了，我以後都不敢了！”那邊的少年，哇哇大哭。

這邊的周導聽著聽著，也聲音哽咽。

“爸！爸！你別哭！爸爸是永遠不會哭的男子漢！是小松錯了！”他停了一停，又說，“淩叔叔給我辦了取保候審，還要給我請最好的律師。他還說你托他給我找了寄宿學校。找了一個最嚴格的老師管著我。我明天就去上學！爸，你放心，我會都改了。”

周導哭得淚不成聲。

電話掛了許久，他還在哭。

他的兒子小松才讀初三，十五歲。本來正是最好的黃金年華。卻因為勒索比他小的孩子，進了看守所。

這孩子小時候特別懂事，會變成這樣，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為父母。

這其中他的責任又要占一大半。

周導是科班出身，他的夢想就是要做一個，做出驚世之作的華語獨立導演。

但是做導演這一行，在外人看來風光。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，沒有真正成名之前，有多苦逼。

為了支持他們的導演夢，有賣房子的，有自殺的。很多人傾家蕩產，到了最後還是一無所有。

周導就是其中一個，他早年為了拍藝術電影，把自己家的房子都賣了。

原本恩恩愛愛的兩夫妻從此經常吵架，偏偏藝術電影註定落寞。

他的錢花光了，片子拍出來了，一個水花都沒有。

老婆氣得跟他離婚改嫁了。

就兒子小松跟著他。

為了吃飯，他才不得不來江南電視臺，做一個節目導演，最起碼每月有固定的薪酬。不至於將他和兒子餓死。

可他實在太忙了，除了手裏負責的綜藝，他還是沒有放棄過獨立電影的夢想。

自己要麽在拍綜藝，要麽在攢劇本。根本沒有什麽空管小松。

小松一天一天跟著社會上的人學壞了，他們教唆他，沒有錢就去跟比他小的孩子要錢。

他真的開始勒索小同學，進了看守所，等候審判。

周導更拼命的工作，想賺很多很多的錢，想將小松保釋出來，要給他請最好的律師。

他的指望，全都在這次的綜藝節目一炮而紅。

所以被臨時換將，一切都沒了希望，他才會瘋狂到崩潰。

他卻萬萬想不到，這些他藏得極私密的家事。

淩總這種手下上萬員工的集團大總裁，竟然知道，還出手幫了他。將他需要奮鬥，不知道多少年的難題一次全部解決。

他剛剛竟然還想殺死淩雲蛟和孟明月。

他還是人嗎？

他一個耳光打在自己臉上，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，淩雲蛟已經放開了，鉗制他的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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